长宁郡主当年离开沈家,是往官府递了和离书的。
她一走了之不管后续,闹得满城风雨,沈老太君气的要死,只说要扣下和离书换做休妻。
碍于身份,沈炳泽无意闹得这么僵,而且王氏母子等不及了。
他利用和离书和一个秘密,在太后娘娘跟前换得一个承诺,才有侯府后来安稳的十几年。
所以现在,长宁郡主回侯府住着,的确有些不伦不类。
而且,老太君只要想到长宁郡主这人,就会想起当年那些不愉快。
她早就想把长宁郡主扫地出门了!
就是长宁郡主回来后,除了沈藏之新婚当日,其他时间都闭门不出,想找麻烦故技重施也找不到机会。
除了老太君心里不快,其实王氏按下不提,也是在等一个时机。
这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块!
沈藏之一行人抵达侯府,已经是下午了。
雨过天晴,乌云虽没有彻底消散,天边到底多了许多彩霞。
侯府大门口朝远处看,还能瞧见一道绚丽的彩虹。
“哎呀,彩虹寓意着大吉呢。”麦冬搀扶着几位下马车,说着吉祥话。
“看来这以后都要顺风顺水了!”
沈藏之哼了哼:“你知道长宁郡主喜欢听,专门挑这些说。”
“爷,我说的都是实话。”麦冬嘟囔着辩解:“您知道我不善言辞的。”
“麦冬说的没错,彩虹都是雨过天晴才有的,可不是大吉?”长宁郡主笑着扶住宋予恩的手。
“我知道你最近忧心,予恩你瞧,这再大的雨,也会过去的。”
她没明说,可宋予恩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长宁郡主嘴里的忧心,只怕是指宋明运和成桂枝的事。
她没想到,长宁郡主会知道这些。
视线,也下意识的看向沈藏之。
是他说的吗?
长宁郡主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眼沈藏之,笑着解释道:“不是他。”
“藏之这孩子打小就不爱说话,尤其是说人闲话,只是他派出去的人里头,有我从前留下的眼线。”
“你放心,这些事事关重大,我不会多嘴多舌,更不会坏事。”
宋予恩垂眸嗯了一声。
“我在这附近有个宅子。”长宁郡主见她不语,又道:“御赐之物的事尚未了结。”
“你母亲长途跋涉又带着心事,无力再应付那一家人,不如去我那宅子里。”
“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搬过去,也算有个照应。”
“多谢母亲。”宋予恩叹道:“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伯爵府再不好,也是圣上赐给我父亲和母亲的家。”
“那些人本就打着鸠占鹊巢的心思,我们母女不能让人如愿,还得浪费您的心意了。”
“也好。”长宁郡主并未勉强:“如此一来,你也借着孝顺母亲的理由回去几日。”
“这临安侯府里面满是腌臜,等料理清楚再接你回来。”
沈藏之在一旁听着,无语至极。
哪有母亲,帮着把媳妇儿往外推的?
他今日好不容易在刺激下对宋予恩表白心迹。
宋予恩没给任何回应,他正在想如何继续呢。
“母亲。”沈藏之无奈的叫了一声:“从今日的情况看,您在临安侯府还有事做呢。”
“予恩回不回去,她自己说了算。”
长宁郡主瞧着自己的儿子,一下看明白了——合着婚都成了,这小子还没把人哄好?
她哼哼两声,没有接话。
倒是宋予恩,瞪了沈藏之一眼:“母亲是为我着想,你这么说,倒叫人觉着我没心没肺。”
“好好好,是我,都是我没心没肺。”沈藏之赶紧认错:“都别在门口等着了,先回去吧。”
从大门进去回葳蕤庭,肯定要经过正厅旁边的路。
谁都没想到,王氏主动在正厅等着。
长宁郡主从来都不待见王氏,自然视作无物。
沈藏之更是如此。
就在一行人经过时,王氏主动走了出来:“长宁郡主留步。”
长宁郡主蹙着眉,并未依言停下来。
王氏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不配叫她留下来!
王氏见状,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加快脚步追上前。
“郡主,小侯爷!”她顾不得身份体面,跑上前拦住几人的去路。
长宁郡主目不斜视,连余光都不曾分给王氏。
瑞慈不在,沈藏之要装出虚弱的样子。
宋予恩及时出面:“继夫人,不挡道这几个字,您总该听过完整的吧?”
竟然骂她是狗!
王氏脸色瞬间涨红,想要生气,可目光触及长宁郡主那张冷淡高傲的脸,又忍了下来。
哼,身份高贵又如何,这些年还不是如丧家之犬,被逼得在玉蝉寺寸步都不敢下山!
有个得意的儿子又能如何,还不是奄奄一息要死了!
再忍忍,当年能赶走长宁郡主,自己不长眼还敢回来,也就怨不得她赶尽杀绝!
王氏这么自我安慰,面色勉强正常:“予恩,你好歹是小侯夫人。”
“一言一行不说代表临安侯府,至少要顾着定安侯的脸面,怎么一开口,如此粗鲁呢,再说我好歹是你的长辈。”
话没能继续。
沈藏之咳嗽一声,打断道:“叫你一声继夫人,是不是真的忘了当年是如何登堂入室?”
“予恩的长辈就在眼前,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沈藏之素来不屑跟王氏打嘴仗。
王氏进门时,他尚且年幼,这些年的“苦心经营”,王氏俨然是上京贵妇的典范,贤良淑德的名声在外。
哪怕后来沈藏之有令人称羡的军功和身份,依旧不好明着跟上京典范起冲突。
王氏也算识时务,在沈藏之羽翼丰满后,本着井水不犯河水,她不曾主动生事。
要问是什么时候打破这个平衡的,估计就是被宋予恩甩了一身污泥的时候。
王氏咬碎了银牙,苦笑着看向沈藏之:“我嫁给你父亲多年,不仅入了宗祠,还在官府过了明路。”
“你不认我尊我,我没半点怨言,毕竟你不是我亲生的,可我这些年对你也算……”
沈藏之再一次打断:“这些苦肉计,你在沈炳泽跟前用就算了。”
“这里没外人,不需要我再跟你重复你那些‘好’,是怎么好的!”
王氏深吸一口气,差点怒骂出声。
但她知道,生气便是破功了!
王氏觉得自己要忍成千年乌龟了!
她再度吸了一口气,这才转向长宁郡主:“姐姐……”
这一次,长宁郡主终于看向她了。
那张清冷孤傲的脸上,也带了几分讽刺:“继夫人还是别乱攀亲戚为好。”
“本郡主的血脉至亲早就在多年前死的一干二净,至于后来,本郡主更是教养在太后娘娘膝下。”
“不知道你这声姐姐,到底是攀的哪门子关系?”
王氏成为侯夫人,除了最开始那几年,为了把贤良的名声散出去多加隐忍之外,此后多年都是顺风顺水。
至少没人在她跟前,明着给她如此侮辱!
长宁郡主这个贱人,为何不死在玉蝉寺!
她不就是用全家人的鲜血,换来太后的垂怜吗,最后还不是被夫君厌弃,有什么好得意的!
想到这,王氏再也忍不住,看似委屈道:“郡主教训的是。”
“毕竟我娘家的人都在,也没人用血路给我铺就康庄大道,让我成为……”
长宁郡主眼睛微眯。
下一刻,就听宋予恩笑了起来:“继夫人这又是什么下三滥的路子?”
“萧氏满门忠烈,不仅生前得先帝嘉奖,殉国后更是得了皇上的追封。”
“上京乃至凌云上下,提及萧家谁不恭恭敬敬的赞一声?”
“怎么到了继夫人嘴里,不尊不敬,竟然还出言贬低侮辱?”
“你究竟是怀疑先帝的抉择,还是在质疑圣上的明智?”
“我,我哪有不尊不敬?”王氏满是委屈,震惊的盯着宋予恩:“你可不能张口胡说啊!”
“继夫人不是说你没有家人用鲜血铺路吗?”宋予恩直截了当:“明儿我进宫,定会跟太后娘娘禀告。”
“一来,转达你这个心愿,二则是说一说你的不甘。”
王氏:!!!
她哪有这见鬼的心愿,又哪里不甘了?
就算有不甘,宋予恩这算怎么回事,告状吗?
后宅争嘴的把戏,多年前也不是没有,沈老太君当时经常拿这些东西说呢,去太后跟前告状又算什么?
宋予恩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一眼看穿了她心里的小九九,哼道:“我还就是告状了。”
“不仅告状,我还得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母亲的郡主名正言顺。”
“便是萧家的鲜血所换,那也是她应得的,她是萧家仅存的荣耀,轮得到你一个后来者指手画脚?”
“还有,以继夫人的身份,还不配在母亲跟前跳来跳去!”
王氏捂着心口,本来就憋闷的心情更是堵得慌。
她想反驳点什么,偏偏宋予恩站在制高点!
宋予恩说完不再看她,直接把轮椅交给桑枝,扶着长宁郡主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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