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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身份是双刃剑


其实在宫中回来的半道,沈藏之的人就已经把临安侯府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汇报给沈藏之。

“没想到啊,因果报应从不迟到。”长宁郡主听完,忍不住冷笑。

“眼下这一出像极了多年前,但那时候我处在王氏的位置,王氏则是那清歌。”

“风水轮流转,瞧瞧,如今刀落在自己身上,他们都知道疼了!”

还有些话,长宁郡主没有当着宋予恩和沈藏之两个小辈的面说。

不说别的,她的身份便是一把双刃剑。

忠烈之后,太后娘娘亲自教养长大的郡主,知礼懂规矩,孝顺懂事,这几个标签贴在身上,压根没法轻易撕下来。

哪怕如此尊贵的身份,嫁给沈炳泽后,沈家长辈便是她的长辈!

孝字当头,沈老太君嘴巴一张,就是指责她善妒,不让沈炳泽纳妾开枝散叶。

老太太不要脸面了,三天大闹两天小闹,尤其是刚生下沈藏之的那段时间。

老太君恍如吃错了药,经常借口看孩子去她房中,说些是是而非的话叫人瞎想。

长宁郡主没有母亲撑腰,这些家里琐碎的小事,压根就不好闹到太后跟前。

真把事情闹大,别人只会说她仗势欺人,连累太后娘娘为人诟病。

她打落牙齿和血吞,总想着,忍忍,再忍忍。

等藏之长大就好了,等老太太回老家就好了,等……

几乎每一次的矛盾,她跟沈炳泽诉苦,沈炳泽都是打太极。

要不就说他没有爹娘,只有老太君一个亲人了,必须孝顺。

要么就说当年进京赶考,老太君拿出体己银子补贴,他要感恩。

再者,便说到底是长辈,他难道还能呵斥辱骂?

久而久之,沈炳泽倒成了不耐烦的那个。

往往都是长宁郡主还没开口,沈炳泽已经不耐的按着眉心,说自己还有公务处理,今晚睡书房。

夫君不体恤,作妖的长辈,一日多一日的郁结。

尤其是在王氏的事情出现后。

其实,长宁郡主早就知道王氏的存在了。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府上没有姬妾通房,衣袖上却时不时出现细致的花纹。

有时候是清秀的竹叶,有时候是一朵很小的蔷薇,还有时候,竟是憨态可掬的小猫……

花纹绣的很小,若不是瑞慈偶然间瞥见,长宁郡主压根不知道。

这一留意,就发现了王氏的存在。

她的心,也彻底死了。

长宁郡主就是在这种日子里,差点把自己逼疯,差点没有抱着年幼的沈藏之一死了之。

好在,最后关头清醒,毅然决然抛下一切去了玉蝉寺。

她救赎了自己,唯独对不起的就是年幼的沈藏之。

但那不是她的本意,原本她打算带沈藏之一起走的,可被老太太察觉,闹得要死要活,还要去太后跟前分辨。

长宁郡主起初还坚持,没想到老太君以死相逼,长宁郡主心力交瘁,没法再应对……

她脸色实在难看,宋予恩不知道前尘往事,却对长宁郡主在沈家受的委屈略有耳闻。

“母亲。”宋予恩握住长宁郡主的手,轻声道:“都过去了。”

“您既然选择归来,那就把他们欠您的都一并拿回来!”

长宁郡主眼眶微微泛红:“话是这么说,可那些事……”

她看向宋予恩身侧的沈藏之,轻声道:“藏之,这么多年,我缺你一句抱歉。”

“当年我不顾一切抛下你,成为别人口中抛夫弃子的坏人,我不在意名声,但委屈你在那临安侯府……”

沈藏之垂着眉眼,闻言抬眸跟她相对,声音同样很轻:“我从未怪过母亲。”

“母亲先是自己,再才是别的身份,既然别的身份锁住了自己,当然要有另外的选择。”

闻言,宋予恩诧异的挑眉,看向身侧的他。

她没想到,沈藏之一个习武的大男人,竟会说出如此有深度的话。

长宁郡主同样诧异,短瞬过后,眼泪如溃堤奔涌。

“藏之,是我做的孽啊!”她捂着脸,哽咽道:“是我对不起你!”

沈藏之身子颤了颤,眼睛骤然转红。

宋予恩没有开口,而是把手中的帕子递给他。

沈藏之捏紧了帕子,声音同样带着颤抖:“母亲不用自责,人各有命。”

“我生在沈家,所有经历,是好是坏,都是我的命数。”

长宁郡主离开的时候,沈藏之刚满五岁,已经开蒙两年了。

因为长宁郡主的遭遇和沈家压抑的氛围,沈藏之本就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早慧。

小小年纪的他虽然不懂大人之间情情爱爱的拉扯,但他知道母亲不快乐。

记事开始,母亲极少笑,通常就是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抬眼瞧着四方院上空的天。

连带着,对他也没那么亲。

或者说,别扭的表现出不亲热。

长宁郡主是爱他的。

别人有的他都有,他病了,她会彻夜不眠的亲自照看,也会亲手给他绣荷包绣衣裳,准备笔墨纸砚。

但更多的时候,母亲只说那是瑞慈嬷嬷准备的。

他那时候就知道,母亲迟早会离开他。

这么多年,他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母亲便成为他唯一的牵挂。

就算怨,沈藏之只会怨沈炳泽。

高岭上盛开了花,他不想只观赏,非要用尽一切办法摘下来。

摘下来,又任由那花独自面对风雪!

马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固。

宋予恩叹了一声,左手拉着长宁郡主的手,右手牵住沈藏之:“母子间连着最至亲的血脉。”

“这些年小侯爷不好过,母亲亦用苦行惩罚了自己,一笔勾销吧。”

“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回整个临安侯府,拿回属于母亲和侯爷的一切。”

长宁郡主也哭的差不多了。

她抬起腥红的眸子,神色坚定:“你说的没错,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那清歌既然进府,自有她的用处!”

“母亲,这些事让我来。”沈藏之深吸一口气,压下汹涌的情绪:“您的身份,多年前不方便,如今亦是枷锁。”

“不,我要亲手揭开临安侯府的遮羞布!”长宁郡主眸色幽暗:“我逃避过一次,留下你独自面对,绝对不会再留你面对第二次!”

沈藏之还要说什么,宋予恩扯了扯他的衣袖,笑道:“母亲既然决定了,我们一定配合。”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长宁郡主擦干眼泪,目光一寸寸坚定:“王氏要利用我对付清歌,我偏不如她的愿,还要给清歌尊贵。”

“区区侍妾姨娘的身份怎么行,最低也要是个平妻吧?”

宋予恩和沈藏之对视了一眼。

宋予恩轻声提醒:“清歌到底是青楼里出来的,说是不卖艺不卖身。”

“可这等出身必然为人诟病,老侯爷肯定心里有数,才藏着掖着多年。”

“您如何能让他给清歌平妻的身份,再说,老侯爷多少还要顾及沈修益呢。”

沈炳泽不想跟王氏撕破脸,可能最大的原因就是沈修益了。

他心里清楚,以后绝对指望不上沈藏之。

那沈修益,就变成了唯一的指望!

长宁郡主冷笑:“沈炳泽这人最在乎的只有他自己,说爱清歌母子爱的不惜要为他们得罪王氏。”

“但实际上呢,若不是你们这把火烧的清歌母子无所遁形,沈炳泽绝对不会主动允许他们进府。”

“还有一层原因,他在变相的表示对王氏的不满。”

说到这,长宁郡主跟宋予恩四目相对,意有所指道:“不满,代表积怨已久。”

“王氏自个儿是外室登门入室成为侯夫人,必然会防着清歌,我只需要加一个导火索。”

“你刚才说,清歌的身份不会被沈炳泽承认,那我就给她身份!”

宋予恩已经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这件事做起来不会容易。”

“清歌身份必要从楚天歌说起,且她离开楚天歌十几年了,很多事不好查。”

“我可是长宁郡主。”长宁郡主眨眨眼:“沈老太婆当年总说,我仗着身份如何如何。”

“多年前没能坐实,现在正好补上!”

说话间,长宁郡主叫停了马车:“瑞慈,带我的手谕去一趟楚天歌。”

瑞慈就坐在马车门口,几人的对话清清楚楚。

她跟随长宁郡主多年,不需多问询,已然明白郡主的意思。

……

临安侯府。

沈老太君自前厅的闹剧后,免得听王氏哭诉,直接以诵经为由躲进了祠堂。

直到清歌母子在闲云阁安顿好。

她的心腹菊婆子一五一十的汇报完,凑上前道:“夫人摆明了要把荷风榭那位扯进去。”

“如今的定安侯虽不成气候,可到底还活着,咱们……”

“咱们不管。”沈老太君哼了一声,丢下经书起身:“王氏如今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荷风榭那个没名没分。”

“她们怎么斗,我老婆子管不着,只要不伤害沈家血脉就是。”

“对了,总让荷风榭那个住着也不行,这侯府到底姓沈,你把这些话润色,换张嘴说给王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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