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想起在松鹤楼沈浪那怂样,姜崇瞬间觉得自己已经主导了大局。
于是心情大好,对杨松说道:“就这么点小事还要本王出马,你看你你办的什么事!”
杨松听出姜崇这话没有丝毫怪罪之意,于是立马附和道:“那是,王爷出马,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
姜崇抓起紫砂壶喝了口水:“对了,你再跑一趟回去告诉他,让他赶紧把后面的货款都一次结清。”
杨松眉头一皱:“王爷,这怕是不妥吧……”
“哪里不妥?”姜崇反问一声,“他都那怂样了,你还怕什么?就按我说的做,让罗武陪你一块去吧,本王不信他敢动手!”
话音一落,立马有一名侍卫站到姜崇身后。
杨松抬眸看了眼,这侍卫额头有个褐色胎记的武者,正是姜崇贴身侍卫罗武。
“你再告诉沈浪,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管他在外是什么样子,哪怕把武昭国都平了,但在蜀地一切都是由本王说了算。”
杨松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低头说道:“那是自然,蜀地自然有王爷说了算,镇……沈浪自然又算的了什么呢?”
然后又看向一脸嚣张的姜崇:“可是王爷,卑职听闻,宫廷采办的货物流程,是必须要经过内务府入库查验的,
不是沈浪买了多少回去就能拿到多少钱,真要这么容易,金子拿不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王爷嘛,
卑职以为,这件事不宜做的太过,万一朝廷那边恼了,真要取消蜀锦生意,那整个蜀地可就难过了。”
姜崇思索片刻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
“那就再警告下沈浪,尽量把事情办的妥当些,这件事就……算了,就让罗武去办吧。”
“是,王爷!”
罗武大声领命,一听可以教训下大楚帝君,不由满脸兴奋。
……
行院官轩内,沈浪怎么也想不到,刚从松鹤楼回来,不过换了身衣服的功夫,王府的人居然去而复返,足足来了上百号人。
更没想到眼前这个叫罗武的王府侍卫,居然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还冲自己露出一副十分嚣张的笑容。
“镇国公见谅,这是王爷要求的,他知道镇国公战功赫赫,若是不给你点下马威,怕是镇不住您,海涵啊。”
说完,罗武笑着撤回了架在沈浪肩上的佩刀。
殊不知,就刚才但凡把刀锋往沈浪肌肤轻轻触碰一下,此刻就已经是具尸体了,只能说侥幸逃过一劫。
“镇国公,王爷让卑职只跟你交代一遍,这次蜀锦数量就按照王爷所说的说六万匹算,
一切都按这本账簿去办,至于你怎么安排,那不是王府该考虑的问题,
王府上下现在只想把契约上订下的货款都拿到手!一分都不能少,明白么?”
沈浪冷笑一声,故作为难:“王爷的心情,我自然十分理解,可他总该给我指条明路,三万匹的量硬要说六万匹,
要是少个千八百匹的,我还可以糊弄过去,但这可是足足三万匹,让我拿什么去搪塞啊?”
“这还不简单,只要你买通内务府的人不就结了?”
罗武给沈浪出了一个馊的不能再馊的主意,
“毕竟,陛下也不可能一件一件去细数丝绸的量,只要跟内务府的人通融一声,不也过去了?”
沈浪无奈摊摊手:“内务府的人要是这么好收买,此刻我怕是早已富可敌国了不是。”
罗武脸上笑容一收:“镇国公,王爷可是给足你脸了,最好别给脸不要脸,
你可是威震大江南北的豪杰英雄,这点小事怎么就难住你了?”
沈浪缓缓收起笑容:“虚名而已,何必挂齿。”
罗武直接命人又提来两个跟木盒,打开一看,还是跟在松鹤楼一样成色的珠子十二枚:
“王爷说了,这是让你去打点的,告诉你,天底下就没有不能收买的人,买不动,是因为出的价不够,
王爷相信只要愿意花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你明白这意思么?”
沈浪心下冷笑,脸上却道:“王爷那一席话可谓拨云见日,让我茅塞顿开,行,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希望你真的明白该怎么办!不要再让王爷来催你了,王爷说了等拿到了货款,你的那份好处自然会给你的。”
说完,罗武直接起身一挥手,转身离开了官轩。
“有意思。”
目送罗武离开后,沈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着面把刀架脖子上,有种,我记住你了。”
……
傍晚时分,法孝直和甄懿得知白天发生的事,齐齐来到行院官轩。
“镇国公,我听闻王府之人找你麻烦,没事吧?”
“放心,我这人不喜欢吃亏,先坐下说吧。”
沈浪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孝直,让你查的事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镇国公交代的事,法某又岂敢怠慢?自然是连夜给您查出来了。”
法孝直递过来一份田册。
“镇国公,这蜀地今年的耕田数量,桑苗主要集中在蜀南,至于巴州和益州等地,多还是粮产为先。”
沈浪看了眼,望向法孝直:“这田册准么?”
“呵呵呵。”
法孝直坏笑道:“镇国公多虑了,这些都是蜀地官册记载,又怎么会不准呢?”
沈浪战术后仰:“官册?看来还有民册了?”
法孝直笑着又掏出一本田册:“镇国公果然侯远见,确实有官册就有民册,那官册只是裱糊的数据,
这民册记载的,才最真实的,从耕田数量,每季收成再到种植物种,远比官册记载要详细的多。”
沈浪问道:“那眼下,这种桑苗的田地到底有多少?”
法孝直微微一笑:“官册记载蜀南桑地为一百七十万一千二百二十四亩,而民册所记载为四百六十二万余亩。”
沈浪一愣:“相差居然如此之多?”
法孝直:“那是肯定的,改稻为桑政令一经发布,谁还愿意种植粮食?要知道成熟桑田一年可收两季,
所得的收益是种植庄稼的好几倍,农户自然不愿意耕种庄稼了。”
“就不怕没粮食?”
“镇国公以为农户就不知道其中风险么?农户其实比谁都清楚其中风险,
只是相比这些肉眼不可见的风险,他们更看重眼前的利益。”
沈浪点点头:“我懂,穷怕了。”
法孝直叹口气:“镇国公见解真是一针见血,世人都说蜀郡乃是天府之地,沃野千里,民殷国富,
然而谁又能知道这一切都是用百姓的汗血造就的,农户田里忙碌一整年,到了收获季节,
缴了粮后却还要受各地粮商盘剥,最后也就勉强有口饱饭而已,
真正富足的,只是那些高门大院里的权贵而已。”
甄懿也叹了口气:“孝直所言甚是,自古以来最苦的依然是百姓,
士农工商,农的地位如此崇高,却是历年来日子过得最艰辛的。”
法孝直:“是啊,这世道想想也真是荒唐,种田的一年到头吃不饱饭,盖楼的没有自己的屋子,
倒是那些什么都不干的人,只要张张手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唉……”
说这话时,他们二人目光同时看向沈浪,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沈浪没有接话,这个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的,他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放心灵鸡汤的唯心派。
相比探讨眼下这种太过复杂的问题,他更关心下是怎么解决让蜀地官方无粮可收的问题。
断绝蜀军的军粮,才是他改稻为桑真正的目的。
“对了孝直,蜀地粮商收粮是什么价?”
“这几年谷物都是一两银子四石收,然后粮商再以一两银子两石米面的价格出售。”
“这样啊……”
沈浪闻言,摸了摸自己下巴。
倏然,他看向甄懿:“甄掌柜,麻烦你去做件事……”
甄懿:“有何可以效劳,请镇国公吩咐。”
沈浪勾勾手指,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请镇国公放心,草民一定给您办妥。”
甄懿听完,起身就离开了官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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