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屏风后面等了良久,唐铭雅觉得无趣,正准备拉着众人离开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大人,教授请来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唐大人,唐夫人!”
“王兄,快请坐。”
王教授看了一眼正在写字的两个书生,当做没有看到,而是从衣袖中抽出一卷纸,递过去说道:“唐大人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试卷了,之前不是批阅过了。”
唐大人接过,笑着说道:“王兄莫要着急,稍等片刻。请用茶。”
王教授眼神闪了闪,不着痕迹的又看了两个书生一眼,然后笑着开始喝茶。
里面的四人发现外面又没有动静了,相互看了看,静心的等着,都知道,好事快要上演了。
果然,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外面就有索索的声音传来,然后一个润朗的声音说道:“大人,教授,学生写完了。”
“呈上来!”唐大人将客厅的人都驱散了,看着兰叶说道。
兰叶对上唐大人冷淡的眼神,心中发慌,见夫人也不悦地看过来,急忙走过去,将那书生的纸卷拿过来,递给唐大人。
唐大人看过之后,笑着说道:“王兄,想必你对刚刚你拿过来的卷宗内容不会陌生,不如你看看这学生的稿件。”
王教授看了裴博台一眼,接过卷宗,看了看,大惊失色。
“这……”
唐大人笑了笑,说道:“王兄稍等。”说完,冷声命令道:“兰叶,去将贾文耀写的稿件给我拿过来。”
兰叶福了福,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贾文耀,心中也颤抖的厉害,挪着脚步一点点的往前走,却听到后面严厉的声音,“还不快点!”
兰叶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一把将贾文耀桌案上的文卷抽过来,见上面的文字只有半张,而且还时不时的涂涂抹抹,心中更加的害怕,紧紧握着文卷,心中惊慌的厉害,可是此刻,爹爹站在门外,房间里除了他们七人,连个她能够求助的人都没有,一时间心里更加的慌乱了。
颤抖的手将手中的文卷交了过去,唐大人仅仅看了一眼,将递给王教授,王教授看看上面的内容,即便心中有准备,此刻脸上也不好看了。
眼神缩了缩,冷声说道:“唐大人这是何意?”
唐大人严肃的说道:“王兄,此事此时非比寻常,我们先问问这书生什么意思吧!”
两人都知道,因为迟诺道长,府城来了不少的京城子弟,不说镇国公府的沈家,就说秋公子,他爹不仅是安顺伯爵府的爵爷,还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
想到这里,唐大人深深的看了裴博台一眼,突然明白他为何刚开始进府打的是言姝的名声了。
经过上次打猎事件,那农妇不仅结交了他们唐家,更是结交了秋公子。听说,秋公子为了这个言姝,将秋六小姐和罗小姐都赶回了京城。甚至前两天,秋公子还带着秋小姐去了青山村。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就凭这个言姝能够让秋公子二次上门,他就相信,言姝就有能力,将这个裴博台带到秋公子面前。
若是如此,此事闹大,正在升迁考核的他,恐怕想要回京,就不容易了。
所以,此事必须妥善处理。
王教授点点头,唐大人说道:“裴博台,你不去府衙告状,而来我这唐府,到底意欲何为?”
“大人,教授,想必两人已经明了我的冤屈。我今日来唐府,而不去府衙,只是想让唐大人和教授还学生一个公道,将我的功名恢复了。
大人和教授放心,只要我恢复了功名,保证五年内不再参加科举考试。而学生之所以要这秀才之名,也只是为了好四处游学罢了,还请大人和教授成全。”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五年不参加科举,那么他再参加的时候,就不是同一批学子了。
就不会发现今日之事,更何况,五年,他或许已经在京城了。
而对他们来说,将一个功名悄无声息的偷梁换柱,还是能够做到的。
唐大人点点头,说道:“既然你是来找齐娘子的,也见过齐娘子了,那么就回去吧!”
裴博台微微一顿,然后躬身行礼道:“是大人!只是大人,学生不日将去四处游学,我……”
还没有说完,就被唐大人打断了,“你放心,在府城多停留三日即可。”
“多谢大人,多谢教授,学生回去了!”说完,裴博台行礼离开。
送走裴博台,唐大人冷喝道:“贾文耀,你来说,你是如何坐上这秀才之位的。”
贾文耀一下子跪了下来,惶恐的说道:“大人,学生冤枉呀,这秀才之位,是学生日夜苦读所得呀!”
“日夜苦读?”唐大人讽刺笑道:“看看你的文卷,这就是你日夜苦读的结果?你最好从实招来,别让本官给你用刑。”
贾文耀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兰叶就跪了下来,哭着说道:“大人,文耀进府中之后,奴婢亲眼所见,他平日里除了养花,就是苦读诗书。平日里胆子又小,连同奴婢说句话都会脸红,更何况是今日面对大人的官威?他一定是太过紧张,才没有将文章写下来。”
说完,又哭着求道:“夫人,文耀是什么样子的,您是最清楚的,看在他有功的份上,求求您,就饶了文耀吧!”
唐夫人想到贾文耀会种兰花,以后自己的兰花还要靠他养,而且那书生既然没有追究贾文耀,那么此事就将错就错,割了贾文耀的秀才,让他做个普通的花匠,给自己养兰花好了。
便说道:“大人,他本就是一个花匠之子,不如以后让他做个花匠吧!”
贾文耀知道,今日他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牢中蹲大狱,另一个就是在唐府做个花匠。
他爹做了唐府的花匠,就能够让他坐上秀才,若是他能够坐上唐府的花匠,那么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会像管家一样,拥有自己的财产和美妻娇妾。
急忙磕头说道:“多谢大人,多谢夫人,奴才愿意做个花匠。”
正在这时,突然门外响起一个婆子的声音,“夫人,老奴求见夫人,有重要的事情告知!”
唐夫人听到外面有人的声音,觉得这老婆子真是不省事,什么时候不可以,偏偏要这个时候。
而兰叶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由的吓了一跳,见唐夫人脸色不悦,急忙说道:“夫人,奴婢将她赶走!”
她刚走两步,牛婆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夫人,关于兰花的事,还有齐娘子!”
一听这里边还有齐娘子的事,唐铭诚和唐铭勋两兄弟同时开口道:
“将外面的婆子带进来!”
说完两兄弟相互看了一眼,都不说话了。
唐夫人看了看两个儿子,有些不悦。
这言姝,将她两个儿子的心都勾走了!
还好她已经成了亲!
牛婆子被侍武带了进来,急忙跪下说道:“夫人饶命啊!”
唐夫人说道:“你刚才的话所言何意,给我说清楚了!”
牛婆子慌忙说道:“回夫人,那兰花不是这秀才种活的,而是齐娘子救活的。只是老奴得了兰叶姑娘的银钱,再加上齐娘子又是个农妇,老奴本以为齐娘子不会同唐府有什么交道,却没想到这齐娘子撞了大运,居然认识府中的小姐公子。老奴只是一时糊涂,还请夫人降罪!”
她听说齐娘子就是当初那个农妇,贾秀才被带到了前院,就急忙过来认罪,希望能够从轻处理。
唐夫人一听,瞬间恼怒了,拍着桌子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兰叶,问道:“兰叶,你来给本夫人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兰花到底是齐娘子种活的,还是贾秀才种活的。”
兰叶一时间很是慌乱,可若是说是齐娘子救活的,那么贾文耀必定会被唐大人抓起来送进大牢。
那么贾文耀这一生就毁了!
想到这里,便说道:“回夫人,这牛婆子信口胡说,兰花是贾文耀养活的,同齐娘子根本没有关系。再说了,齐娘子刚刚还让贾秀才帮她养花呢,她的兰花都让别人养,怎么可能会救活夫人的兰花?”
牛婆子一听兰叶反水污蔑自己,哀嚎的说道:“兰叶姑娘,你怎么能够昧着良心说话。当初为了那盆兰花,你还给了老奴十两银子呢。”说着,慌慌张张的将银子拿了出来。
唐夫人皱了皱眉头,各说其词,这到底该听谁的呢?
唐铭勋说道:“娘,不如将齐娘子请到堂上来,一问便知!”
唐铭诚当即站起身说道:“我去叫齐娘子!”
客厅的王教授听到已经牵涉到唐家的宅院内室,就拱手说道:“唐大人,我去处理裴博台之事,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唐大人处理了。”
唐大人知道王教授说的是调查换试卷之事,拱手说道:“王兄放心,我一定将此事调查清楚。改日亲自去拜访王兄。”
王教授点点头,转身离开。
唐铭诚快速的跑到屏风后面,低声的问道:“你说,那兰花是不是你养活的?”
言姝见三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笑着说道:“你们可以问兰枝姑娘。”
兰枝听言姝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看了她一眼,对上言姝含笑的双眸,瞬间明白言姝这是给她将功补过的机会。
福了福说道:“回公子、小姐、表小姐。那盆兰花是我跟着牛婆子走到后门,亲手交给齐娘子的。至于以后,奴婢就不知道了。”
言姝同贾文耀又不认识,显然是兰叶见兰花被她养活了,想要达成自己的婚事,故意将养活兰花说成贾文耀的。
想明白了之后,唐铭诚愤愤的说道:“这些奴婢真是太大胆了!走咱们出去,让我爹娘给你做主!”说着就拉着言姝的胳膊向外走。
却被言姝巧妙的避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屏风。
唐大人看到小儿子和言姝这么快就走了过来,看了看屏风后面,瞬间知道后面肯定还有人,脸色有些不悦,不过到底没有说什么。
言姝同众人行了礼,唐夫人问道:“姝儿,我那一盆兰花,可是你养活的。”
“回夫人,那盆兰花,正是我养活的。”
兰叶猛然抬起头,含着泪愤怒的说道:“你胡说,若是你养活的,你为何今日还让贾文耀帮你养兰花?”
言姝笑了笑,说道:“姑娘能够在夫人跟边身边伺候,一定有一颗蕙质兰心,怎么会问如此蠢的话?”
兰叶一愣,瞬间明白了。
这兰花是死物,又不会说话,更没有办法告诉人们是谁养活了它,自然是口说无凭。
所以言姝今日故意将兰枝留在身边,不让兰枝告诉她,她就是养活兰花的人,然后提出让贾文耀重新养一盆花。
等今日言姝离开,兰枝一定会告诉她,她言姝就是那个救兰的人,到时候她和贾文耀就能够任由这言姝拿捏。
可偏偏今日牛婆子将此事抖开了!
所以言姝干脆也不隐瞒了!
不过,除了兰枝,没有人证明这花是言姝养活的。
她也相信兰枝不会背叛她,所以冷声说道:“奴婢蠢笨,齐娘子的话奴婢听不懂。奴婢只是不解,既然齐娘子都已经得到了大少爷的赏识,为何还要抢我们这些奴婢的功劳?齐娘子已经是婚嫁之人,即便得了我们夫人和大公子另眼相看,齐娘子的谋划恐怕也难以成功。”
她作为奴婢,最懂得的就是察言观色。
大少爷作为唐府未来的继承人,是她们这些做奴婢最想靠的枝,其中也包括她。
可大少爷向来自律,他院里的丫鬟都不曾进他的房间,她观察了大少爷两年的性情,最终才断了念头,想学姐姐一样找个有出息的读书人嫁了。
即便如此也对大少爷的性情很是了解,听大少爷提起言姝的时候,语气都变得柔和,她都能够听得出来大少爷的异样,那么作为娘的夫人自然也能听得出儿子语气的变化。
所以第一次言姝来拜唐家拜访,夫人听说她来了府中,故意留在外面很晚才回来。
她就知道,唐夫人不喜欢言姝。
此刻夫人若听了这话,肯定不会高兴,只要夫人不高兴,只要夫人站在她这边,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在场的人都听出兰叶话中的含义,暗讽言姝不安分,看上了唐铭勋,想要用兰花博得唐夫人的喜爱,进入唐府。
唐铭勋仅仅握了握拳头,深深看了言姝一眼,见她目光清澈,眼神含着讽刺,心中的闷气多了一闪而过的忧伤。
心中不由的自怜,他倒是希望兰叶说的是真的,可惜,齐娘子根本看不上他!
唐夫人听了兰叶的话,想到大儿子多次提到言姝,上次言姝来,学院都不去了亲自作陪。
今日更是为了她,随便将一个书生领进府中,惹得如此事端,心中很是气愤,看言姝的眼神都带着不悦,正要开口训斥,就见小儿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唐铭诚站起来,愤怒的说道:“兰叶,你怎么能够如此污蔑齐娘子?齐娘子人家可是有夫君的,齐娘子来唐府也是为了找妹妹和表妹。更何况齐娘子喜欢看好看的人,齐娘子都不曾正眼看过我,又怎么会看上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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