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神色如常,面上还浮起三分淡淡的笑意:“听闻乐安公主是大靖帝后的掌上明珠,还是魏都督未过门的妻子。
南陈将公主从虎狼穴中救出,并且倾尽全力救她性命。
相信靖国和魏都督即便是看在公主的份上,也会做出一定的让步,你说呢?”
那话是对着魏行渊说的。
阮江月深知两方谈判,谁先露怯谁就会彻底落于下风,她的视线甚至没有离开过魏行渊的眼睛。
想窥探他的底线,也不能弱了自己的气势。
其实这话中已经含着几分提醒——
如今乐安公主在南陈人手中,不答应条件,那公主肯定不会太好过,会不会停医断药性命不保?
这可都是很不好说。
大靖人如果强硬地非要打仗,那打就打,大不了大靖公主和南陈军民同葬。
在场都是聪明人。
魏行渊更是智勇双全,城府极深,如何没听出阮江月话中隐隐的威胁之意。
南陈原本国力孱弱,对大靖而言就是待宰羔羊,只是迟和早的问题。
现在一个这么年轻的南陈小白脸竟敢威胁他?
而且乐安公主和他赐婚的事情还没有公知天下,大靖那边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这个小白脸怎么知道的?
魏行渊的眸子陡然一沉。
阮江月将那一缕沉色看在眼中,便知乐安公主的确是一幅好牌。
这副牌只要打的巧妙,就算不能让大靖人十年不叩关,也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
阮江月问:“难道魏都督不关心乐安公主现在的身体情况吗?”
卢长胜靠近魏行渊身边,剑眉紧拧:“四哥……先确定公主的情况要紧。”
魏行渊垂眸一瞬,再次对上阮江月视线时,眼底已是一片冷然淡漠:“我要见公主一面。”
“公主如今就在青阳关内,魏都督想见随时可以。”
魏行渊说:“现在见。”
“好!”
阮江月利落道:“可以,我这就带魏都督入关!”
两方如此议定,人马集结直接离开黄兰坝口往青阳关而去。
阮江月来时天色刚亮。
如今回去的路上,旭日当空,却依然寒风阵阵,没多少暖意。
随在魏行渊以及卢长胜身后的铁骑马蹄轰隆,如打雷一般,那每一下踢踏好像都踩在阮江月等南陈将领的心间。
这样的铁骑,南陈人没有,无力训练,也养不起。
一旦真的开战,这青阳关到底又能抵挡几日强攻呢?
阮江月、元卓一、裘镇海等人的心都在这雷鸣一般的铁骑马蹄声中越沉越低,神色凝重。
半个多时辰之后,两队人马齐齐到了青阳关下。
裘镇海上前叩开城门。
魏行渊带两个亲兵随着阮江月一起入城。
卢长胜带其余人在城外停留,下令三军到关口前来列阵,并告诉阮江月:“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我四哥没有出来,就要攻城了。
阮小兄弟,你可不要耍花招。”
阮江月回了一声“好”。
城门便在卢长胜锐利冰冷的视线中逐渐关上了。
……
“公主在西所。”
阮江月在前带路,引着魏行渊向前。
威名赫赫的四太保魏行渊,即便是只带两个亲兵,跨马走在这全是敌人的南陈关口之中,也是泰然自若,不见丝毫畏惧之色。
强盛的大靖是他的后盾,深入敌营也不惧。
裘镇海等人在进关之后各归各位,只留廖自鸣和阮星澜、李云泽跟在阮江月身后,陪伴前行。
很快到了西所十五号门前。
阮江月引着魏行渊进去:“公主就在里面,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几乎是遍体鳞伤,如今虽捡回一条命,但伤势很严重。
魏都督有个心理准备。”
魏行渊没有说话,在门前守卫撩起帘子之后弯身而入,一股浓厚的药草气息扑鼻而来。
须发花白的柴医官赶忙起身,给阮江月见礼:“少将军。”
“退下。”
“是。”
柴医官很快欠身退走。
魏行渊缓缓上前,停在床边。
床上的人裹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除了漏出鼻子和嘴呼吸,其余没有一丝肌肤露在外面的。
魏行渊冰冷道:“这样,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公主?”
“稍等。”
一直随在阮江月身侧的阮星澜上前弯身,将昏睡中女子的左臂拿起,慢慢地拆开那手臂上的纱布。
层层白纱落下之时,露出了女子满布伤痕的皮肤,还有纵横的伤痕之间一个非常明显的箭痕。
阮星澜说道:“这箭伤是贯穿的,若我估算的不错,应该是童年时候所受,伤势很严重,所以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阮江月看到,魏行渊的眸子猛地眯了一下,猜到他大约是确定了公主的身份,心中便更定了几分。
魏行渊紧盯着床榻上的人看了半晌,问:“她现在伤势如何?”
“断了的筋骨已经接续,脸上的伤很重,不好恢复,脏腑损伤也很严重,需要后期调理。”
“何时会醒?”
“十日左右。”
魏行渊深深地看了那女子一眼,转身往外走。
阮江月跟上去。
到了院中,魏行渊停步说道:“我会派大夫过来细查伤情,你且准备好那些凶手,十年不叩关之事我说了不算,需请示。”
“好!”
阮江月也果断应下,又说:“不过我要提醒你,她的伤势很严重,一般大夫看不了,你最好能派个神医过来。”
魏行渊没有应声,直接大步离开了。
阮江月扯了扯唇。
可够没礼貌的。
在别人的地盘上还如此冷酷嚣张。
但,他真的有冷酷嚣张的资本。
阮江月吩咐廖自鸣送魏行渊出关。
第二日,魏行渊派的大夫到了。
并不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而是个唇红齿白,斯文俊秀,书生模样的二十多岁年轻人。
不过倒有几分胆魄,进关后如走在寻常街道一般淡定。
年轻人看过乐安公主的伤势后连连吸气,眉心紧拧。
阮江月问:“如何?”
年轻人沉浸在公主的伤情之中,被这突然的问话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站起身来:“这、公主的伤势,的确很重,多亏了此地神医,不然的话……”
“你家都督怎么吩咐的?”
“只说让我看伤……我先告辞了。”
年轻人有礼地朝阮江月颔首后,便离开房间退出去。
恰逢遇到阮星澜从外面走进来。
错身而过后,年轻人忽然站住脚,神色古怪地看着阮星澜的背影,这背影,怎么如此眼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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