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春天,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殷切盼望着。
可结果注定是要让大家希望落空了。
春风还没到,乌泱泱的大批流民即将路过的消息却先传到了。
消息是徐长青托人从江都府捎过来的,一同带来的还有北方起兵造反的消息。
村长从宋砚那得知这一消息后,第一时间亲自带人跑到了镇上和周边村子去查看。
等再次回到村子后,村长的脸色已经变得灰白,语气颤抖地把镇上的情况给说了。
“第一波流民已经到镇上了,我们到的时候,看到不少人都在抢东西,打砸店铺。”
“听说就连高门大院的刘家也被流民给抢了,紧挨着镇子的几个村子也已经陆续遭殃,只怕咱们村子也撑不了多久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村民都纷纷傻眼了,一都时反应不过来。
等回过神,有些妇人已经嚎叫着痛哭起来。
村长无奈地吼了一声,“现在哭有啥子用?当务之急是要想个办法出来!不然等流民来了有你们哭的。”
话音落,人群中果然停止了哭泣,同时有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村长,咱们这村子离官道远着哩,流民真的会来咱们这?”
“是啊,说不定人家直接从官道南下了,咋可能还从咱们这绕道?”
村长听后也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不过咱们还是要做好应对,从今天开始,不管白天和晚上,咱们都要分组守在村口,一旦有流民过来,就要敲锣警示。”
“还有,家家户户都准备好武器。”说着,村长便朝着宋砚问道,“阿砚,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砚敛了敛眸,他原本以为村长会提出南下逃荒的事。
没想到包括村长在内的众人都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便开门见山道:“留下来怕是不行,镇上的光景你们有人也看到了,镇上有城门尚且抵挡不住流民,即便高强大院如刘家那般也被人破门而入,可见这流民的数量和饥饿程度已经远超我们想象。”
“你们别忘了,咱们村是整个镇上唯一秋收保住了的,你以为其他村不会为了自保出卖我们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惊恐之色。
“那怎么办?”
“是啊?照你这么说,咱们这村根本就没法幸免!”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宋砚环视一周,郑重丢下一句,“收拾东西,准备逃吧!”
众人呼吸一滞,就连村长也傻眼了。
“逃?往哪里逃?”
“咱们祖祖辈辈的根都在这,全不要了?”
宋砚抿了抿唇,“北方大旱又战乱,只能往南方逃。”
听说要逃荒,众人一时难以接受。
尤其是老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如今已经半截身子入土,实在无法接受临了还要背井离乡。
虽说家里不是什么深宅大院,但那几间草房也是自己挣来的。
还有山下的那些地,也是祖祖辈辈辛勤开垦来的。
“难道房子和地都不要了吗?”
面对众人的慌乱和无助,宋砚无奈在心底叹了口气。
看在往日同村的份上,继续又多劝了一句——
“即便挡住了流民保住了房子和地,但等乱兵来了以后,照样没命。”
“就算能逃过所有劫难保住一条命,这地还能安心种吗?”
“如今性命攸关,大家自己做决定吧,要留的留,要逃的逃,各自考虑去吧!”
说着,宋砚便叫上自己家人准备回去了。
村长听完宋砚的话,也当即明白过来自己方才的考虑的确是过于乐观了。
趁着流民还没找到这里,的确是要另寻出路了。
“大家先别慌,先各自回家收拾东西,我再去问问里正意见,顺便想办法给大家弄路引来!”
村长和宋家人一走,剩下的人都开始慌不择路地往家里去赶。
其实最慌的还要数宋大壮和江翠翠两个人。
原本下雪以后,两人还想着开春就会有指望了。
到时候不管是卖掉还是种地,至少他们还是全村地最多的那一户。
如今突然说要逃命,这么多地就要全砸手里了。
两人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除了那么多地,还有刚刚盖到一半的大房子也是。
当时拼死拼活没让江家人扒完的砖和瓦,如今也全部都成了累赘。
江翠翠越想心越滴血,还没走到家,人直接气得一仰面昏死了过去。
宋家人回去后,便立即将两家的大门全部紧闭起来。
看着宋砚有条不紊地在墙根处安置削尖的竹箭,宋春山和宋夏江愣了一瞬后也紧跟着去帮忙。
吴氏腿软地还有些站不住,江清月赶紧将人扶到院子里坐下。
“娘,别慌,阿砚心里有数的。”
吴氏望着几人,忍不住落下泪来,“咱们真的要去逃荒?”
说着,又看向张素娘的肚子,“你大嫂她现在这身子怎么办?听说要去南方至少要走一千多里路。”
说完,吴氏便抱着张素娘痛哭起来,“是娘害了你,要不是娘一直催你——”
江清月见她哭得伤心,赶紧将自己和宋砚的打算给说了,“娘,咱们不去南边,阿砚听到消息后就想好了,咱们进山去。”
“进山?”两人一听顿时止住了哭泣,“你是说进深山?”
江清月点了点头,“之前大哥二哥不是一直在往山里藏粮食吗?到时候咱们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进来,等战乱平定了以后再出来。”
听说要进深山,正在做布置的宋春山和宋夏江顿时围了过来。
“这主意好!俺也不想去逃荒!”
“没错,素娘现在还有身孕,与其在路上颠簸受苦,不如咱们一起进山。”
两人自打跟着宋砚进过几次山后,渐渐对深山已经没那么恐惧了。
所以当即便同意了这一提议。
但吴氏等人从未进过深山,那里有多危险,光是从王家人和江家人受伤这事就能看出来了。
所以不免有些迟疑,“这山上野兽那么多,能行吗?”
“能行,现在野兽还在窝冬,咱们穿过深山,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到时候挖好陷阱做好防护就成。”
“我和你大嫂这身子,只怕会拖累你们几个。”
“娘,说什么呢,咱们都是一家人,再说阿砚打算把一起进山的兄弟都带上,咱们这么多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听说宋氏其他族人也要去,吴氏和张素娘当即就放下心来。
紧接着便是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东西。
江清月这边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便钻进厨房准备做点干粮,好带着路上吃。
众人正忙着一团,屋外突然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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