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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松鹤堂。

勇国公夫人年过半百,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却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容貌昳丽的女子。

如今上了年纪,看起来便慈和端庄有福气。

“怎么回来了?”勇国公夫人看着周嬷嬷:“不是去看蓉姐儿吗?”

儿媳身边两个孩子,她怕对方忙不过来,就总叫周嬷嬷过去搭把手。

“你们先下去,我和夫人说会儿话。” 周嬷嬷上前来,屏退了两边的丫鬟,随后才和勇国公夫人说:“夫人,刚才奴婢去了一趟隔壁的将军府,遇见了府上的大少爷,十二三岁的样子……”

说到这里,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害得勇国公夫人也提了心:“怎么了?”

若只是寻常的事,何至于屏退丫鬟?

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周嬷嬷才继续道:“谢大少爷那张脸,长得既像襄哥儿,又像少夫人。”

也是太久没人提起自己那已故的儿子和儿媳,勇国公夫人愣了一下,语气缅怀道:“哎,若是他们成亲当年有孩子,算算也该十二三岁了。”

“是啊,真的太像了,年纪也对得上。”周嬷嬷压低声音道:“少夫人一直下落不明,您说有没有可能,少夫人其实还在,并且生了襄哥儿的孩子?”

刚才勇国公夫人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太匪夷所思了,可是经过周嬷嬷这么一说,心就动了动,却下意识地否认道:“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她不是不想……

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若是襄哥儿真的有血脉留在这个世界上,别说什么了,叫她舍了这条老命都行。

但勇国公夫人不敢想啊,她怕燃起希望又失望,内心受不住第二次打击了。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她悲痛欲绝,差点儿也就跟着去了。

好在夫妻俩互相支撑着,才总算熬了过来。

周嬷嬷信誓旦旦地道:“您若是亲眼见了那孩子的模样,您就不会怀疑了,真的太像了,而且像得夫妻俩各一半,就像您说的,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听到这里,勇国公夫人也被调动了情绪,声音有些干涩地道:“既然你这样说,我少不得要找机会见见这孩子。”

“这容易,谢大少爷正是读书的年纪,似乎经常出门,奴婢派人盯着些,届时您悄悄跟上就是了。”周嬷嬷出主意,谨慎地道:“不过水落石出之前,倒是不好让府里知道呢。”

她指的是现在的世子陆启铭,以及世子夫人许亭筠夫妻俩。

“这我知道,你放心吧。”勇国公夫人心中有数地点头。

恭王府。

整日不干正事的小王爷赵思睿,终于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于是咋咋呼呼跑到恭王的书房:“爹,我有事情要禀告!”

恭王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小儿子:“你有什么事情要禀告?”

难怪吴寂容嫌弃这个学生,恭王说句实话,作为对方的亲爹,其实他也嫌弃。

赵思睿道:“年前我去拜访吴先生,在吴先生家里看见一个少年,对方跟我差不多年纪,昨儿我才知道,原来他是谢韫之将军的养子,十二岁考中案首的那个!”

刚才还漫不经心的恭王,听到这儿严肃起来,看着小儿子问:“你确定?”

“确定。”赵思睿斩钉截铁地点点头,都被人踢了一个大马趴,这事他能记一辈子。

那就奇了,恭王皱起眉来自言自语:“谢韫之的长子,怎么会在吴先生的家里?”

“就是啊,而且还把自己当主人,对我下逐客令。”赵思睿不满地抱怨。

闻言恭王想得更多了,小案首把自己当吴宅的主人,说明和吴寂容的关系不错。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众所周知,谢韫之是纯臣,对太子和肃王的拉拢视而不见,只忠于陛下。

他的长子却与吴寂容交好,但恭王不认为,是自己的谋士吴先生笼络住了将军府那位小案首。

欲知真相,恐怕只能亲自问问吴寂容本人。

次日,吴寂容来到恭王府。

恭王开门见山地问道:“寂容,我听说你和谢将军的长子交好?”

恭王知道了此事,吴寂容一点儿都不惊讶,甚至觉得对方知道得太迟了。

他大大方方笑道:“是的,临哥儿是我前些日子才收的学生。”

恭王:“……”

有些难受地问:“前些日子是什么日子?”

“哈哈。”吴寂容笑了两声,弯腰作揖老实承认道:“请殿下恕罪,您让我收小王爷之前就收了,没有坦白,只是觉得时候未到,您不知道比较好。”

“哼。”恭王一想,倒也能够理解对方的意思。

现在朝堂党争如此厉害,谢韫之身份敏感,若是吴寂容效力恭王府和谢临拜他为师的事情同时曝光,牵连出事端,那么他这个不知情者可以摘得干干净净,免叫陛下怀疑。

可惜吴寂容和谢临的关系,终究是叫赵思睿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子给撞破了。

“请殿下恕罪。”吴寂容再一次作揖。

“罢了,我明白你的用意。”恭王想清楚利弊,倒也不怪吴寂容隐瞒,最终摆摆手道:“坐下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谢韫之知道你的身份了?”

“当然不知。”吴寂容语气笃定地道:“谢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您又不是不清楚,若是他知晓我和恭王府有瓜葛,岂会同意长子拜入我门下?”

恭王觉得也是,很好奇地侧目:“那是怎么回事?”

“是其夫人看中我的学识,主动上门为其子求学。”吴寂容道。

谢韫之的夫人?恭王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夫人。

倒是出乎意料。

“你素来行事低调,对方又是如何知道你的名号?”他奇怪道。

“那就不清楚了,估计是机缘巧合。”吴寂容摇摇头,也不追究:“他们母子相处挺有意思的,临哥儿天赋也好,所以我就收了。”

“嗯,那孩子确实不错,颇有其父的风骨。”恭王想起对临哥儿的印象,也认可地说了句。

吴寂容道:“您也见过?”

恭王点点头:“有过一面之缘。”

然后看着吴寂容:“既然你们有缘,就好好教他吧,其余的事,你自己把握,我知道你有分寸。”

“是。”吴寂容道。

恭王和吴寂容谈完,想到赵思睿那张大嘴巴,便把人叫到跟前叮嘱:“思睿,以后谢小案首和吴先生有往来这件事,你不要到处乱说,只有我知道就可以了。”

这还是个机密?

赵思睿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点点头:“好的,爹您放心,我谁也不说。”

“嗯。”恭王拍拍他的肩膀。

*

谢韫之从军营回来之前,临哥儿只是出去了一天就没再出去了,之后两天待在府里,弄得隔壁盯梢的人都有些着急。

第六天傍晚,谢韫之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进城门,身边跟着裴彻等人,一行人威风凛凛。

“见过谢大将军!”守城的小兵们顿时肃立抱拳问好。

包括那领头的张虎贲,也低眉顺眼地抱拳说了句:“末将见过谢大将军。”

谢韫之骑在马上,玄色的披风在风里轻扬, 他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张虎贲,眼神淡漠清冷:“嗯。”

随后轻轻夹了一下马腹,高傲地离去。

张虎贲望着那道笔直的背影,心中不是滋味,他在城门这块也守了好些年,以前经常看见谢韫之进进出出,二人也算点头之交。

只因过去那一年,他落井下石,为难过西营出入的兵将。

如今再次见面,对方对他的态度就大不如前了。

张虎贲懊恼地想,谁知道谢韫之还会醒来,而他只是帮太子办事。

二人立场不同,这也不能怪他吧?

将军府。

初春依旧天黑得快,在府里的母子几个早早就用了膳,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最近谢韫之不在,珩哥儿就腻着许清宜多一些,用膳后也跟着来到了正屋,叫娘给他洗澡,穿上娘新做的棉袜子。

冬天的皮肤容易开裂,还要涂上一层防裂的香膏。

“好香啊,是谁家的乖宝宝这么香?”许清宜夸道。

珩哥儿十分羞涩,到今年他已经五岁了,比过去懂事了很多。

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再腻着娘,可是他不想长大,还是希望娘像对待小宝宝一样疼着他。

“娘。”珩哥儿搂着许清宜的手臂,眼睛忽闪忽闪道:“爹今天也不回来,我可以在您这里睡觉吗?”

前两天他就是在这里睡的。

许清宜正准备回答,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低沉清冽:“谁说你爹不回来?回你自己的屋去。”

看见爹回来了,珩哥儿又高兴又难过,越发抱紧娘的手臂,争取多待一会儿。

“爹,您回来了,珩哥儿好想您啊。”

“是吗?那你倒是过来。”谢韫之风尘仆仆,也不急着靠近他们娘俩,就在外头卸下身上的披风和靴子。

“回来了?”许清宜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后安置好珩哥儿这个小粘包,就笑吟吟地走了过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谢韫之穿军装,浑身充满了肃杀之气,连靠近都觉得有些冷。

总之,和平时不一样。

“嗯。”谢韫之的视线落在妻子身上,温情柔和,手上却很规矩,不紧不慢地脱着累赘。

许清宜也是想他了,不过孩子在呢,就只是多看了他的脸两眼,暗道:“真好看啊,怎么这么好看?”

然后笑道:“我去给你拿常服来。”

目送妻子转身离去,谢韫之停下来,先过去抱了一下珩哥儿。

还没说话,就先轻轻打了一下屁股。

“爹。”珩哥儿心虚。

谢韫之看着他:“怎么答应爹的,都五岁了,还离不开你娘的被窝?成何体统?”

珩哥儿臊红了脸:“……”

“记住了,下不为例。”谢韫之也没有怎么说他,然后叫了嬷嬷进来,把珩哥儿交给嬷嬷带。

所以许清宜抱着衣服出来,就发现珩哥儿不在了。

“珩哥儿呢?”她问。

“让嬷嬷领走了。”谢韫之继续解着身上的军装,眼睛看着许清宜道:“你对他太溺爱了,他不是小孩子,他比你想的要成熟懂事。”

“哦。”许清宜当然知道,珩哥儿就是个小芝麻包子,聪明腹黑着呢。

可是对方四岁之前过得那么苦,好不容易有了娘,许清宜总归想对他好一点。

“不是怪你,以后注意即可。”谢韫之软下语气,视线落到她怀里的衣服,又道:“先不穿了,我叫了水,洗完再穿。”

“不行,脱得这么干净,会着凉的。”许清宜不是很赞同,拿了外套要他披上。

谢韫之顺势抱住面前的女人,现在珩哥儿不在了,他放肆地一亲芳泽。

长驱直入,攻城掠地。

许清宜靠近对方之际,就有了被侵袭的预感,她抬着脸,努力地跟上对方的节奏。

独属于谢韫之的气味包围了她,动情的呼吸纠缠,互相吞噬,打开了思念的闸门。

一股难以形容的热流,在心中流淌,倾闸而出。

谢韫之稍微停顿,将衣襟凌乱的妻子打横抱起来,送入了床帐内。

“……”许清宜心怦怦跳,莫名有些怕。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外出归来的男人,比新婚夜的男人还可怕。

她感觉自己就是那无助的小羊羔,被谢韫之这头饿狼,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浴间那桶水搁置的太久,都凉透了。

谢韫之魇足后,叫人重新送了一桶热水过来,夫妻俩收拾一下。

许清宜的魂儿还在别处飘着呢,只知道谢韫之替自己擦洗。

而后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又覆了上来。

敢情是要把空的那几天补上?

“我的将军,你只是出去了六天,而不是六个月……”许清宜欲哭无泪。

随后耳朵被咬了一下,谢韫之低低笑道:“若是我出去六个月再回来,你想想那是什么光景?”

许清宜:“……”她不想去想。

又闹了一通,幸好这次的热水还有余温,二人将就着洗了,穿好衣服。

“吃了没?我去叫些东西来吃。”许清宜是累的,但精神头很好。

“嗯,叫些你爱吃的,不用太多荤。”谢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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