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
叩——
叩——
三声礼貌而又克制的敲门声,在倒地的两人三米远处响起。
冰凉的空气粗暴地重新涌进约翰的气管,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捂着脖子干咳。
许是听到屋里的动静,外面的人没再敲门,而像是离开了般,门外恢复了宁静。
濒临死亡的体验让这个从小生活优越的青年内心充满了恐惧,即使已经活下来了,他仍旧一边咳嗽着,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逃离谢齐的身边。
谢齐没在意他的动作,反而转头朝着门外看去。
那阵敲门声仿佛是幻觉,只停留了一阵,便消失无踪。
可门内的两人知道,门外的人还在那里,只是没有出声。
会是谁呢?
谢齐收回视线,重新落在已经离他一米远的棕发青年身上。
“你……咳咳……不能杀我……”
低哑的嗓音硬挤出一句简短的话,就连约翰也意识到,光凭这个分贝的声音无法让门外的人听见。
这是他获救的唯一希望。
看着约翰为了求生而面目扭曲,谢齐歪了下头,心中不知从何处涌起一股恶趣味。
他俯下身,在因为他的靠近而浑身颤抖的青年耳边,低声笑道:“我可以饶你一命,只要你能让外面的人听到你的呼救声,怎么样?”
“!”
约翰眼睛睁大,不敢相信谢齐竟然真的想放过他。
来不及嘲笑他的天真,约翰拼尽全力压制住想要咳嗽的冲动,吞咽了几次口水后,就立马张口就要求救。
“He……!”
一声HELP还未出口,骨头错裂声便提前到来。
“啊,真是的,我看你没回答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谢齐脸上带着遗憾的神色,收回放在已经没了呼吸的青年脖子上的手。
“下回记得在别人问话的时候,好好回答啊。”
可被他忠告的人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
谢齐微微一笑,却又突然僵住了。
因为他发现,刚才他的那番逗弄约翰的行为,在外人看来,貌似和用枪戏耍别人,最后还是崩了别人头的Ivan没什么区别。
低下头观察着自己那双未沾染丝毫血腥的右手,看起来仍旧白皙干净,可就在刚才,自己用它夺去了一个人的性命。
自醒来后,无论是脑中的系统,还是骆池柯芝他们,都告诉他这里只是个游戏世界,这里的人并不是真人,发生的事也只是游戏剧情。
在这样与现实世界,尤其是与他生活的世界没什么区别的地方,即使是表面上相信了这套说辞,实则内心中仍旧对此保持着怀疑。
这也是他在这里没有随意动作的原因,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亲手杀过人都会很深刻地改变一个人。
即使是在游戏中,这种真实的触感与现实没有两样,玩家的一切感受都是真的,这不是一句只是游戏就可以一带而过。
就像是电脑游戏中,有些血腥暴力的游戏,都会被人举报说影响孩子的身心健康。
更何况这种以谢齐脑中的科技水平完全达不到的,已经可以形成一个完整世界的虚拟游戏,给人带来的影响更加强烈。
一旦在虚拟世界中体会到了以暴制暴的快感,然后带着这种体验回到现实,那他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恢复以往地生活吗?
倒在一边,头大幅度地向右偏移的人类尸体似乎证实了这一点。
他还能感受到方才手中那温热的触感,脉搏的跳动……
那双从惊恐变为惊喜,最后又重归恐惧的眼睛……
垂下的黑色发丝挡住了谢齐的双眼。
门外的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仍旧在当个礼貌的客人,安静地仿佛并不存在。
呵呵,呵呵呵……
无声的笑声,拉起的嘴角,一切都在寂静中进行。
谢齐将手按在眼睛上,不想自己的情绪被别人看到,虽然现在房间里看似只有他一个活人。
滚烫的液体透过手焐热了他的双眼,他浑身发颤,止不住从内心中发出的兴奋。
这是什么感觉?
也太爽了吧?
为什么他之前都不知道呢?
难道Ivan,那个自己的半身。
就一直在体会这种感觉的吗?
谢齐想到这里,竟莫名地对Ivan产生了嫉妒。
可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门外还有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需要处理,屋子的主人已经回归天国,留下的残躯还需要他来处理。
就在谢齐放下手,一只腿站起来,半跪在地上时。
屋内却突然响起震动声。
那是从约翰身上传来的声音,一听就是有人打来了电话。
屋内有具尸体,尸体上还有一通待接的电话,门外站着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
谢齐在原地停了一秒,先是站起身,然后走到约翰身边,俯下身从他身上掏出手机。
离开了地面,手机的震动声变小,谢齐不指望外面的人听不到屋里的动静后会自行离开,准备先处理了眼前这事再解决对方。
拇指按下通话键。
一阵沉默。
谢齐刚想挂断,对面却传来一阵轻笑声。
陌生中透着些熟悉的声线让谢齐挑起了眉。
“Five little ducks went swimming one day,over the hill and far away.……”
(有一天,五只小鸭子去游泳,越过高山步入远方……)
凝滞的空气中,突然从对面传来诡异的童谣。
那人语气轻佻而欢快,简单的单词一蹦一蹦地,简直能让人联想到一个小孩儿在一边玩耍,一边哼唱。
“Mother duck said……”(鸭妈妈说……)
“QUACK,QUACK,QUACK,QUACK!”(嘎,嘎,嘎,嘎!)
模仿鸭妈妈的叫声似乎让这人感到有趣,唱完这句后还笑了几声。
只要是M国小孩儿都很熟悉的童谣——《五只小鸭子》,谢齐不用专门细想,就知道接下来对方会唱什么。
果然,对方继续自己的哼唱:
“But only four little ducks……”(但只有四只小鸭子……)
曲调晃晃悠悠,思绪也随之沉入混沌。
谢齐张开口,嗓音颤动,电话内外两道声线重合,分不清你我。
“……came back。”(回来了)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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