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过后,太后娘娘还有话要跟沈藏之几人说。
皇后却像没眼力见一样,自顾自喝着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太后侧头吩咐小林嬷嬷:“哀家还有些事,你先送皇后回去。”
皇后闻言,放下茶盏起身:“臣妾叨扰多时,也该走了。”
说着,她又朝长宁郡主道:“小侯爷英才出少年,英勇无敌,是凌云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能好,我和陛下都欢喜,稍后我派人送点补品去临安侯府给他补身子。”
长宁郡主立刻谢绝:“娘娘好意,只是侯府暂时不缺,藏之的身子也不宜进补。”
“他不成,还有你和新妇嘛。”皇后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照顾病人最辛苦了,当年本宫也体会过。”
“本宫和陛下一片心意,你做妹妹的还推辞不成?”
从长宁郡主见到皇后开始到现在,她终于自称“本宫”了。
长宁郡主勾了勾嘴角,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对:“那,臣妹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
“一家人,谢什么?”皇后笑了笑:“本宫先走了,等你忙结束,去本宫那儿一趟。”
“是。”长宁郡主福身。
等皇后走远后,太后的脸色终于不再绷着。
只是言语间还有不满:“听到你们来了,又听说哀家请了洪老太医出山,她专门在这候着呢,得了答案还不走,哼。”
洪一坤还在跟前,长宁郡主赶紧道:“皇后娘娘关心我们母子,是我们的荣幸。”
“你呀。”太后到底没继续往下,只道:“洪老太医刚回来,太医院那边改变很大,没从前熟悉。”
“来人,带洪老太医去太医院,等一下再派马车送去临安侯府。”
支开所有人,太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皇后这些年越发看不透了。”
“她既然叫你去,你防备着些,圣躬违和,多事之秋。”
沈藏之有些诧异。
长宁郡主先前进宫,提及圣上的情况,还说太后有所避讳。
眼下他跟宋予恩都在,太后竟然直接说出来了?
还当着他们的面,让母亲防备皇后?
这是?
沈藏之猜不透什么情况,故作不知,惊讶问:“太后娘娘,圣上龙体欠安吗?”
“臣还打算等下带新妇去拜见,若是如此,不如将时间推一推吧。”
“不用了。”太后看向他,眼底带着说不清的情绪:“你这身子,进宫一趟也不容易。”
“新妇既是个有福气的,带去皇帝跟前过过眼也好,说不定他心情好转,龙体也跟着轻松呢?”
“那儿臣就不去了。”长宁郡主走到太后跟前,给她揉着太阳穴:“儿臣在这陪您。”
“正好想吃桂嬷嬷做的点心了,在您这儿蹭点。”
太后欣然应允:“哀家就知道你馋这一口,方才你们进来前,就让人去准备了。”
“正好,叫藏之带着新妇去拜见皇上,等会儿来永宁宫用膳。”
长宁郡主站在太后娘娘身后,给沈藏之使了个眼色。
沈藏之会意,赶紧道:“那,臣先带予恩过去。”
“好,外头下雨,你注意着些。”太后叮嘱道:“从长街那头走,那边人少。”
出了永宁宫,雨比进宫时大了不少。
从蒙蒙细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中雨。
清风携带着久晴雨后的清香,迎面吹来,连带着暑气消散不少。
“总算凉快了点儿。”宋予恩推着轮椅,刚要往下说,迎面碰到了太后身侧的大太监胡禄寿。
胡禄寿瞧见沈藏之连忙行礼,没有多话,而后匆匆进了殿。
沈藏之回头看了眼,疑惑道:“太后从前一直夸胡禄寿规矩好,他这般失态,只怕有什么大事发生!”
“是皇上龙体欠安的事?”宋予恩低声猜测。
沈藏之摇头:“不管是不是,我们正好过去,看看就清楚了。”
宋予恩嗯了一声,继续往前:“先前母亲进宫后,说起皇上有半个月没去永宁宫请安。”
“方才你试探间,太后娘娘并未察觉,还催促我们快去快回,看来之后皇上重新去请安了。”
“如此,应该没什么大碍。”
“难说。”沈藏之叹了一声,提起另一件事:“御前大统领这职位至关重要,无故不得更改。”
“用的,也都是圣上的心腹,只听从圣上一人的命令,忽然换人,肯定有什么说法。”
何况那个杨欢,他从未听过这号人,倒是陇南杨家他听说过。
“先去吧。”沈藏之甩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道。
永宁宫到皇上的乾清殿,要穿过大半个皇宫。
沈藏之对外是病人,宋予恩自然要走得慢,暗中有不少窥探的视线, 明着也不少。
行至御花园,恰好遇到了昭明长公主。
凌云有两位长公主,一位是宝合长公主,另一位则是昭明长公主。
宝合长公主是先帝和懿蕙太后的长女,懿蕙太后是先皇的贵妃,死后得了封号。
昭明长公主则是现任皇上和皇后嫡出的长女,跟太子殿下一母同出,年长少许。
原本沈藏之宋予恩是路过御花园旁边的路,也不算正面碰上,昭明长公主让人去请他们二人到跟前说话。
沈藏之本不愿意过去,对来请他的婢子冷冷道:“去回了公主,本侯身子不适,得了太后娘娘特赦,不需要见任何人。”
那婢子小心翼翼看了眼他,带着哭腔道:“长公主只是想问问侯爷的伤势。”
“不会耽搁您太久,还请侯爷莫要推辞。”
沈藏之还要说话,宋予恩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既是关切,见一见吧。”
“为何?”沈藏之侧头看她。
“我们不去,这婢子就要遭殃。”宋予恩叹了一声:“就当是行善积德。”
那婢子怯怯跪在一旁,闻言抬头看了眼宋予恩。
没想到宋予恩正好看她,四目相对,婢子赶紧挪开视线:“小侯夫人宽仁。”
“嗯,你先去复命。”宋予恩声音浅浅,没什么情绪:“侯爷身子不适,走得慢,免得叫公主等急了。”
婢子忙不迭先走。
“你什么时候这么菩萨心肠了?”沈藏之话里说不出是调侃,还是责怪。
“我知道侯爷不想见长公主。”宋予恩看着小丫头的背影,轻笑道:“但这一趟还真非见不可。”
“昭明是皇上第一个孩子,早被宠坏了。”沈藏之低声道:“她嫁人不过半年,活生生打死了驸马。”
“后来便回宫住着,嚣张跋扈出了名的,见我,肯定没安好心!”
“侯爷也知道没安好心。”宋予恩看了眼雨幕:“这个天赏花,谁信啊?”
雨连成线往下落,花被淋的东倒西歪。
别说离得远看不见花,入目的花压根不好看。
宋予恩不觉得是偶遇。
“皇后还刚从永宁宫离开,她知道我们会从这儿走,故意让长公主在这等着。”
“避开这儿,还有下一处等着,何必呢?”
沈藏之倒不是怕什么,而是厌恶昭明。
他叮嘱道:“昭明不敢对我如何,却敢对你,你一会少说话,我来应付。”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昭明长公主所在的亭台。
“哎哟,如今见一面定安侯真难啊。”昭明长公主似乎在赏花,对打扰她雅兴的两人没什么好语气。
尤其是沈藏之还坐在轮椅上。
她话里的轻蔑难以掩饰:“不过也是,多年不见,我倒是忘了定安侯已经成了瘫子。”
“慢点就算了,本公主不计较你的轻慢。”
沈藏之眯着眼,视线落在昭明长公主身上。
声音虽然没有从前洪亮,话却不软:“长公主牙尖嘴利,还是如此不讨人喜欢。”
“难怪驸马会在外头养别的女人,说起来,某倒是佩服公主魄力,竟然亲手打死了他。”
这段往事,早就过去了好几年。
长公主的脾性加上皇后下令封口,谁敢提及?
沈藏之话刚出口,昭明长公主就被点燃了。
周围的婢子更是不约而同的跪下,惶恐叫着公主息怒。
“你一个瘫子,凭什么对本公主的事情置喙?”昭明抽出随身带着的长鞭,说话间直接朝沈藏之扫去。
宋予恩吓了一跳。
接吧,以沈藏之的“虚弱”,出手便会暴露端倪。
这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不接,盛怒之下的一鞭子,只怕会打的人皮开肉绽。
何况昭明长公主曾习武几年,并非完全花拳绣腿。
千钧一发之际,宋予恩来不及想其他,立刻动作。
当然,她没蠢到替沈藏之挨鞭子,而是拉着轮椅退后。
反应迅速,鞭子堪堪擦着沈藏之的脚尖,落地带起巨大的声音。
要是摔在身上,啧啧啧……
“大胆!”昭明长公主怒火更甚,目光落在宋予恩身上。
“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腌臜东西,敢躲本公主的鞭子?”
“本公主今日就要教你做人,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鞭子再度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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