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分开众人,斜眼看着房东两口子,高声道,“诸位评评理,他两口子故意欠钱不还,让我拿根破木头抵账,谁承想是黄花梨的秤杆,是他们贪得无厌才吃了大亏。
当时双方买卖自愿,现在又回过头来找后账,这世上有卖后悔药的?”
刚才围观众人早就对这两口子反感至极,现在听到还有这种事,纷纷指着他们两口子骂不厚道。
房东两口子见犯了众怒,就要钻进人群灰溜溜地逃跑。
却让张震喊徒弟把他们堵住。
男房东瞪眼道,“哑巴亏我们吃了,东西不要了还不行,让开!”
张震走到近前,指着那个地上的老者说道,“这位是你们的长辈,我亲眼所见他去住宿的时候,还给了你们两块大洋,足够那个破房子的房租和他的吃喝。
再说孝敬老人是咱们的传统,就你们俩那个抠门样怕也给不了他什么好东西,现在竟然撕破脸皮硬抢这位老人家的钱财,你们良心让狗吃了?”
女房东梗着脖子面红耳赤地吼道,“这是俺家务事,你们管不着!”
张震语气森寒的说道,“有违公德的事,人人都能管,法律也会对你们这种人严惩。”
看热闹的人叫道,“对,把他们送治安所去。”
“他们是明抢,够判刑的了!”
老头从地上爬起来,扯着女人胳膊道,“钱我不要了,东西还给我就行!”
房东两口子的钱都拴在肋条上,动一动肝儿都疼,他俩一股劲地交换眼神,就是不往外拿东西。
张震道,“你们摸摸良心,刚才老人家的两百块被你们抢了,他都大度地放过你们,只要求你们还给他的东西,你们要是执意不还,我们就主持公道送你们去治安所。”
围观的人叫道,“抢劫至少判个十年八年!”
“直接送治安所,废什么话啊,市场旁边就是,押他们过去!”
女房东终于顶不住,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几枚银圆,砸在老头手里,“还你,都还你了,以后你就算是冻死饿死也别进俺们家门,老公咱走!”
张震眼睛快速扫了一眼银圆,嘴角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喜色,摆手让徒弟们让开路,放走两个昧良心的家伙。
房东两口子如蒙大赦,顺着山道一路狂奔。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看不下去,还是恶贯满盈了,女人一脚踩空,身体一侧歪,抱着老公顺着山道台阶滚了下去。
看热闹的众人知道他们品行,纷纷让开,连一个人帮忙的都没有。
他们二人像是西瓜一样,顺着台阶翻滚不停,直到山脚下才停了下来。
这次估计受伤不轻,那两百块未必够看病的。
看热闹的众人散去,老头对张震连连道谢,拎着尿素编织袋就要离开。
张震笑道,“老大爷,别急,咱们生意还没谈完呢!”
老头叹息道,“我就剩下这把老骨头了,你看上啥了?”
张震指了指他衣兜,“你现在还有钱吃饭么?”
老头苦笑着摇头。
张震道,“那把银圆都卖给我吧,我给的价格绝对公道。”
老头蹲下,把破编织袋铺好,摆出来七八块银圆,“得了,三十一块,你随便挑!”
张震扫了一眼摇头道,“这些我可看不上眼,我要的是那块‘厂平一两’!”
这枚银圆是光绪年间吉林机器官局监制的一种银币。
正面方框内有“厂平一两”四字,背面中央方框则是“光绪十年吉林机器官局监制”十二个字样。
在背面中央方框左右有古龙、蝙蝠、寿字等图案。
特别之处是边沿珠圈数量为49颗,这年慈禧太后恰好49岁,所以含有祝寿之意。
这种银圆发行量极少,是除了湖北双龙一两之外,唯一流通过的一两银圆。
刚才女房东抢夺银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枚好货。
它是二十大珍之一,张震势在必得。
老头子双眼瞪得溜圆,“你是鬼啊,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那种银圆,没有,没有,就这些爱要不要,老头子饿死也认了!”
张震蹲在他对面,拿出一盒红塔山递过去一根,“老大爷别动火,生意嘛就要慢慢聊,先来根抽着。”
老头倒不客气,接过烟卷儿,撕开纸和过滤嘴,将烟丝塞进了他的烟袋锅里,划着一根火柴,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这老头和张震他们路数不同,张震和徒弟们是下乡收货。
老头是在城里走街串巷,用收破烂当掩护,实则收古董,往往能在一些过去的大户家里收到真玩意。
一阵吞云吐雾之后,他才说道,“你小子眼够毒的啊,上次那个黄花梨秤杆子,这次银圆,都让你一眼看出来了,我这半辈子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张震也点燃一根香烟,慢悠悠地说道,“宝物有缘人得之,这说明我和它们有缘,大爷您就顺应天意成全这缘分呗。”
老头被逗乐了,烟锅子指点着张震笑道,“行,就凭你这句话,东西可以给你,我不要钱,不过嘛,咱俩得亲近亲近!”
张震明白他想让自己拜他为师,开什么玩笑,老头这点道行,想做自己的师傅差十万八千里呢。
可他又舍不得那块银圆,直接瞎扯道,“大爷,我可不好上古的龙阳之风啊,咱们还是真金白银的一手钱一手货的好,我给你开五千块,足够你花销好几年的了!”
老头气得一翻白眼珠道,“我想让你拜我为师,给我养老送终,老头子别的没有,收古董的本事一流,绝对不让你吃亏!”
张震估摸着,这老头是看出来自己对那银圆的必得之心,打算吃定他了。问题是他自己事务繁忙,没那么多时间照顾老头的生活。
当即想出个折中的办法,他笑道,“瞧您这话说的,我这人啊命犯天煞孤星克师傅,你要是收了我当徒弟,怕是没半个月就得翘辫子!”
老头蹭一下站起来,磕了磕烟袋锅里的残灰瞪眼道,“不答应就不答应呗,咒我干嘛,走走,走!”
张震笑道,“别急嘛,虽说我不能给你当徒弟,可能给你个徒弟养老送终总行了吧!”
老头斜眼道,“谁啊?”
张震招手把大头叫了过来,“我这徒弟叫大头,天生喜欢银圆,天赋极高,凡是看一眼就知道真假,给你当个徒弟咋样。”
老头和大头交流过,早就感觉到这孩子不一般,心里喜欢,立刻点头答应,“行,让他跟着我,这事说定了!”
大头却扭捏道,“师傅,这徒弟还能转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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