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潇见他约摸六十来岁,满脸污垢,指甲黢黑,佝偻着背,碗都端不稳。
马上入冬,贫苦的皆是最底层的百姓。
再强大的国家,也避免不了依旧有贫苦的人。
她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刚放进他碗里,周围一群乞丐‘唰’的涌上来:
“小姐,给点吧!”
“可怜可怜我吧,我三天没吃饭了!”
“小姐……”
“女菩萨!”
今早出门,带了一百两,准备买两件趁手的武器,武器没买到,银子倒是被这群乞丐分光了。
他们激动的捧着银子,感激涕零:
“小姐真是好人!”
“是啊,我们平时连饭都吃不上,蜷身的破屋还被两个会武功的人抢占了,只能露宿街头……”
“破屋都抢,没人性没天理啊!”
叶锦潇忽然抬头,看向那个哭诉的乞丐,敏锐问道:“你们平日在何处栖身?”
那乞丐抹着眼泪,指着一个方向,控诉道:
“城西有一片废旧的瓦房,我们一直在那里睡觉,可几天前来了两个很凶的男人,还拿着剑,把我们赶出来了。”
“我们都不敢去了。”
叶锦潇眯了眯眼。
古代交通工具不发达,人口的流通性也比较差,如果某个地方来了外人,周围的原住民基本很快都会知道。
两个会武功的男人?
外地人?
是巧合么?
出了武器店,叶锦潇便一路往城西去,走到偏僻人少的平民居住区,果然发现了一处废弃的瓦房。
这些瓦房全都上了年岁,矮小破旧,落着厚重的灰尘,房梁结满蜘蛛网,呼呼的风从墙洞吹进屋内,里面又潮湿又脏乱,丢满垃圾。
叶锦潇警惕的扫视四周,压低气息,不动声色的潜入。
到底是谁想杀她?
不查清此事,就像一颗埋着的炸弹,随时会爆炸。
日日出门,晚晚睡觉,后脖子就跟悬了一把刀似的,心里不安稳。
不得不说这二人很警惕,不住客栈,藏于民间,跟平民乞丐混迹在一起,乱如鱼龙混杂。
若非碰到那些乞丐,她还找不到这二人的踪迹。
一连搜了四间破瓦屋,突然在最里侧的那间屋内的墙角位置,发现了一只金色的药瓶。
金疮药?
已经用空了。
叶锦潇敏锐的搜了一圈。
这间屋内虽然脏乱,却有生活过的痕迹,墙上有剑痕,想必便是那二人的藏身之所,只是此时屋内空空,二人不知去向。
她寻了一处隐秘的位置,翻上房梁,藏匿身形,盯着对面的屋子,悄然无声的蛰伏着。
这一等,竟是足足五个时辰。
夜色降临时分,远处才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叶锦潇压低身子,屏住呼吸。
烛光远远的摇曳照射,两个男人的身影在地上拖的很长很长,待走近些,赫然是两张冰冷粗犷的面孔。
二人握着剑,穿着黑衣,正是昨日刺杀叶锦潇的二人。
他们走进废旧瓦屋,并未觉察到暗处的蛰伏之人。
“已经十余日了,还没消息……或许真出事了……”
“多年策谋,难道就为他人做了嫁衣……”
“必须让她偿命!”
二人捏紧剑,咬着牙齿的声音恨不得将这个‘她’抽皮扒筋饮血。
“此乃南渊帝都,不便轻举妄动,我倒是有一法……”
一人对另一人低声耳语什么。
交汇了几句,二人从破瓦屋旧砖压着的地面下,取出一袋粗布包着的东西,拍去灰尘,裹在怀里,迅速离去。
暗处。
叶锦潇身形如猫般轻盈的跃落在地,盯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一路来到了城中热闹位置。
二人低着头,步伐快速,目的明确,拐进一条街,直接进入一座三层雅致的小楼阁。
小楼上头挂着的牌匾,题着三个行云流水的大字——温柔乡。
青楼。
叶锦潇驻足,看着那小楼内女子妖艳、男人沉迷的淫霏景象,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乱得很,这二人倒是会躲藏,只是她女儿身,进不了这种地方。
迅速巡视了四周一眼。
这座小楼阁建的很气派,外观被涂料装饰的油光发亮,又漂亮又奢华,后面连接着单独的厢房与小院子,供给客人休息,占地面积很大。
楼内人最多、人热闹,相较之下,后院的休息所显得安静许多。
她眸子一闪,即刻绕行至后院处,几步助跑跃上墙头,身子一翻便落入墙角黑暗处。
“唔!”
落地刹那,一只冰冷的大掌突然扼住她的喉咙。
她心头一紧,竟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蛰伏!
即刻手掌做刀,劈向对方的后颈。
对方捏住她的手腕,大掌力道似铁箍般冰冷,几乎要直接折断她的手,她敏锐地狠狠的屈膝一顶。
“唔!”
一股惯性牵带着二人滚入草丛。
叶锦潇抓住机会,正要致命一击时,突然看清男人的脸。
“楚聿辞?”
“叶锦潇?”
四目相对,二人皆有一瞬的诧异。
“你怎么会在此处?”
楚聿辞黑着脸,后槽牙几乎要咬碎了,这话难道不该是他问她?
这个麻烦的女人,昨天才遭刺杀,今天又到处乱跑,还拒绝了风行跟随保护,他下朝回来,一整天都没见到她踪影。
还以为她遇害了。
赶紧派人查。
正好查到消息,刺客与这家叫温柔乡的青楼有走动,便赶紧过来救她。
她倒好,屁事没有,还屈膝顶他……
这是第二次了!
他捂着下腹,嗓音压得又低又狠:“你从哪学来的坏习惯!”
“……”
男女实力悬殊时,便用这招,古今通用,蛋打鸡飞,屡试不爽。
叶锦潇松开他,翻身而起。
二人藏匿于墙垣下的花丛里,这个位置照不到烛光,黑乎乎的,隐秘的很难被发现。
“你竟然来逛青楼?”她冷笑,“还以为你对柳明月有多深情,看来天下男人都一个样,狗改不了吃屎。”
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楚聿辞冷了眸色:“本王以为你死外面了,特地来给你收尸的。”
“哦?”
来找她的?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理由一大堆,别扯上我,放心,你嫖妓的事我不会告诉柳明月。”她讥讽的打量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
渣男。
花心。
恶心。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养着家里的,嫖着外面的,真脏。
楚聿辞:天地良心,扪心自问,二十二年来,他从不屑于留恋烟花之地,更从未碰过任何女人。
除了她。
不过那次是在被下药的情况下,不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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