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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转眼间,就到了三岁。

自从门墩断奶后,四郎也就不需要吴嫂哺乳了。但他还是会每天喝牛奶。

偶然间,会有邻居打趣着问四郎:“你牛妈妈呢?”四郎乐呵呵地回答:“在吃草呢。”

虽然只有三岁,但每次他看到有邻居家的狗,围着奶牛狂吠时。他都会胆怯而勇敢地拿着竹竿,对它们进行驱赶。

有时候遇到胆大的狗,四郎越是驱赶,它反而叫的越凶。

有一次,杨老怪正在院子菜园里锄草,不知谁家的黄狗,在狂奔着追一只母鸡。

母鸡上蹿下跳,咕咕直叫,冲进了院门,黄狗也紧跟着冲了进来。

母鸡无处藏身,扑棱着翅膀,跳进了牛棚,惊得奶牛哞哞直叫,身摆脚踢。

黄狗停在牛棚前,叫的更猛了,好像要冲进牛棚,拿下母鸡。但又碍于奶牛体格,不好直冲。

奶牛急了,叫声愈发连续,踢得杂草乱飞,栓鼻子的麻绳被甩来甩去。

没等杨老怪作出反应,一旁正蹲坐在菜园里玩泥巴的四郎也急了,拔起支菜藤的木棍,走向了黄狗。

朝着狗头,就是一下。

黄狗扭头,瞪了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四郎,呜~呜~着就扑将过来。

四郎转身躲闪,同一时间,杨老怪拎着锄头,冲了过来。

但还是来晚了,尽管那黄狗在吃一记锄头后哀鸣着跑了,但四郎的左半边屁股上,还是被咬了一口。

四郎摸着屁股,嘶嘶地做着个囧的表情,杨老怪既担心又觉得好笑。

担心是怕四郎被咬伤,好笑是这三岁娃娃倒有几分勇猛,敢打黄狗。而且,被咬疼了还是不哭。

说来奇怪,杨四郎以往无论是自己摔着了,磕着了或者是犯错时,杨老怪假装生气打他屁股两下,就从来没有见他哭过。

杨老怪将四郎裤子脱到膝盖处,查看了伤口。还好,只是有块不深不浅的齿印,并没有咬破表皮,形成创口。

穿上裤子,这混小子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到菜地里玩他的泥巴去了。

阳光和熙,微风徐徐,吴嫂家院里的大槐树舞动着枝条。

今天一大早,杨老怪就把四郎送了过来,自己去山上采药。

吴嫂坐在那块保佑儿子的方石上,晒着太阳,缝着衣服,和一旁编竹筐的丈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院内,菜地旁的土堆上,杨四郎和门墩儿玩的不亦乐乎。

杨四郎拿着个小竹铲认真地挖坑,一旁的门墩儿乐呵呵地把挖出的土又填了回去,四郎一边挖,门墩儿一边填。

“别弄。”四郎用铲子敲了敲门墩儿的手。

“嘿嘿嘿”门墩一边傻乐,一边继续填着。

四郎有点生气,门墩却越填越乐了。

只听“哇”的一声,门墩儿放声哭了出来。

听到哭声,吴嫂放下缝补。走了过去,想看发生了什么。

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四郎拿着小竹铲,在门墩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磕出来一个小伤口。虽然没有破开流血,但隆起的小包顶处,还是些许有道创口。

看着儿子伤处,吴嫂火上心来。拉起四郎,就在他屁股上,连打两下:“叫你打人,叫你打人。”

“干什么呢,小孩子嘛,闹着玩儿的。”吴爹看到此种情况,连忙说道。

“闹着玩儿,闹着玩儿,你老说闹着玩儿,每次都是四郎欺负咱家门墩儿。”

吴嫂气还没消:“你这不争气的儿子,打又打不过人家,每次都被占了便宜。”

“以前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看,这头都破了。”吴嫂指着门墩头上的伤处说道。

门墩听到他娘的话,提高了嗓门,哇哇地哭地更大声了。

“真没出息!”吴嫂拍着儿子身上的土,稍齐整后,就将他拉进屋子,处理伤口去了。

此刻,四郎呆立在原地,一声也不吭。他没有落泪,脸上也没有一丝怨气,他知道,毕竟是自己先打伤了人。

吴爹倒是无所谓,他觉得男孩子磕磕绊绊很正常,至于儿子每次都吃亏,那也是门墩儿自己不争气的缘故。

吴爹走了过来,想要安慰四郎:“四郎,别生气啊,你吴妈妈老是惯着门墩,待会,吴爹爹给你俩做竹剑。”

说完,他也学着媳妇儿的样子,清理清理了四郎身上的土。四郎“嗯”了一声,点点头,就随着吴爹去了。

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每次门墩和四郎玩耍时都会吃亏。但他记吃不记打,下一次还会调皮着惹怒四郎。

当然,四郎也有调皮的时候,惹哭门墩也是常有的事儿,但这并不影响两个小孩的感情。更不影响四郎和吴嫂的关系。

因为,一个是像他亲弟弟一样的人,一个是从小喂养他,像他妈妈一样的人。

很快,一年过去。

四郎除了喝牛奶,自己都会拿筷子吃面条了。

这一天,杨老怪带着四郎去放牛。半山腰上,他找到一片野草丰美的草地,让奶牛在那吃草,然后,就带着四郎上山采药去了。

结果,等到他们傍晚下山的时候,发现奶牛不见了,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

是他大意了,此处虽然野草丰美,但他没在意草地上那几坨动物的粪便。

细看,那是野狼或是野狗留下的,估计是奶牛遇到了野狼或野狗,受惊吓跑掉,或是被叼走了。他希望是前者,但大概率是后一种结果。

晚上,回到家。四郎还没有缓过来。他第一时间知道奶牛没了,就哭了起来,这时候仍旧抽泣着。

这是杨老怪第一次见到他哭。

晚饭时,四郎脸都哭花了。矮小的个头,坐在条凳上,一边够着桌子,吸溜着碗里的面条,一边哇哇地哭着。鼻涕和面条混在一起,倒也没影响大胃王的食欲。

“四郎~不哭了。”杨老怪刚煮好自己的一份,端上桌,坐下,摸着四郎的脸颊安慰着他。

“呜~呜~呜……”四郎哭泣着,一边嚼着面条,一边吸着鼻涕说道:“牛妈妈不要我了。”

显而易见的是,他对这种“抛弃”悲痛欲绝。

从小就跟着爷爷长大,他虽然知道自己父母都在城里,但除了父亲杨医官,偶尔来乡下看看他和爷爷,长这么大,杨夫人来的次数寥寥无几。

“没关系啊,爷爷答应你,明天就再给你找一头。”杨老怪用手抹了抹四郎脸蛋上的鼻涕说道。

“我不要,我只要牛妈妈。”四郎哭得更大声了……

这时,吴嫂子领着门墩走了进来。

爷孙俩也没关门就坐下来吃饭,想来,吴嫂子是听村里人说了丢牛的事儿。毕竟,杨老怪把全村都找遍了。

吴嫂子知道奶牛对于四郎的重要性。她过去抱起四郎。四郎将头埋在她的胸口,她摸着四郎的头,安慰着说:“没关系,没关系,牛妈妈走了,吴妈妈还在,还有门墩儿陪你玩呢。”

此刻的门墩儿站在那里,看着四郎,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好像在思考,为什么四郎会为了一只奶牛哭泣?还哭得这么伤心。

伴着哭声,恍恍惚惚间,那个偶尔欺负他的四郎不见了,有的只是一个可怜的杨四郎,在自己妈妈怀里哭泣。作为好兄弟,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四郎,只默默地在一旁看着。

无人察觉的是,吴嫂的眼角,也泛起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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