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马应魁瞪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先登的功劳怎么落到吴三桂手里?”
“哎,别提了!”刘肇基再次叹了口气,“天亮时我军把宁远城团团包围!总督大人命吴三桂攻城北,命黄得功打城西,
命袁宗第、刘西尧、贺锦等人攻城东,命唐通、高第等人攻城南!”
“四面同时攻城!吴三桂不知道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还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号炮响起后,不善攻城的关宁军立刻用壕桥渡过护城河,架着云梯爬上了城墙!”
“城中守军本就不多,分兵防守后更是捉襟见肘,结果被关宁军和吴三桂捡了便宜!先登的功劳也被他们抢走了!”刘肇基说道。
“这...”马应魁气的说不出话。
“算了,”刘肇基站起身拍着马应魁的肩膀安慰道:“先登的功劳是没戏了,好在还有几千两首功的赏银。”
“大人您算错了,不是几千两,是上万两!”马应魁纠正道。
“呵呵,”刘肇基淡淡一笑:“具体多少不是你我说了算,快拿着人头去中军找兵部考功司的官员请赏吧。”
考功司负责审核评定军功,首(人头)功需要他们的认定才能上报请赏。
马应魁告辞回到本部营地。
此时他的部下已经将人头的归属写成了册子。
负责登记的书吏大声问:“还有没有想卖功劳的?有的话在这里登记,有人想买!”
“有!”四五个士兵举起手,来到书吏身边开始登记。
首功既有金钱奖励,也有晋升的机会。
在不同时期,首功的价值不同。
对普通士兵来说,有时候一颗北虏人头就能晋升一级。
有时候需要是三颗。
很多想升迁的士兵将领人头数量不够,只能从别人手里买人头凑功劳。
对于大部分不识字的士兵来说,他们不想升官,只想要钱。
所以军中买卖首功的行为非常普遍。
朝廷虽然知道这个情况,但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都是士兵们用命换来的功劳,没必要过多干涉。
登记完名册后,马应魁带着数百人拿着人头浩浩荡荡来到中军。
“今天斩获了一千七百二十六颗虏首,请大人查验!”马应魁对着兵部考功司的官员说道。
“等会,没看忙着呢的吗!”考功司的官员没好气地说道。
“是是是,您先忙,我们在旁边等。”
“去外面等,”考功司的官员捂着鼻子,脸上写满了厌恶。
“是,”马应魁强压心中的怒火,带人来到帐篷外面。
大明朝文官武将本就不合。
底层的兵部文官虽然身在军中,但编制是京官。
他们会在自己职权范围内尽可能多的找武将的麻烦,挑毛病。
马应魁早已习以为常。
等了许久,考功司的三个官员才走出帐篷。
“人头都挨个摆好!”考功司的官员吩咐。
“听见没有?都麻利点,别耽误兵部几位大人的功夫!”马应魁亲自指挥。
士兵们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将人头摆成了三排。
马应魁忍痛从怀里拿出三支烟,分别递给三个官员:“这是从京师买的带滤嘴的烟,三位大人帮我尝尝。”
“吆?”为首的官员诧异地接过烟,“这烟虽然不是很贵,但是根本买不到!京师四品以上的文官和三品以上的武将才有买烟门路,你是怎么搞到的?”
马应魁嘿嘿一笑:“这是我家总兵大人进京时陛下赏赐的!总兵大人舍不得抽,分给了我们一些。”
“哦!”考功司的官员互相看了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番准备后,考功司官员开始查验人头。
他们指着第一颗人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马应魁挠着脑袋:“这也没问题啊!”
“问题大了!”考功司的官员指着第一颗人头的喉部:“喉结呢?没有喉结者一律视为女人,不算首功!”
明代自成化之后,首功制度的查验评定极其严格。
首先,妇孺的脑袋不算。
当时北虏妇女长相都比较粗犷,再加上长期劳作被晒得很黑。被砍下脑袋后失血变色,沾染泥土后很难分辨出性别。
辨别性别先看喉结,有喉结是男,没喉结是女!
其次,五官不完整不算。
最后一点,北虏特征不明显也不算。
当时北虏特征有牙齿不齐,蛀牙严重两个普遍特征,另外还有一个最明显的特征:他们的头部没有网巾勒痕。
大明的男性都戴有头巾,时间长了脑袋上会有勒痕。
满足这三个标准的人头,才会被计算为首功!
“这...”听到兵部考功司的官员的解释后,马应魁点燃了心中愤怒地小火苗。
他不敢向兵部官员发火,只能朝着部下大吼:“一帮废物!下次割脑袋的时候注意点,喉结要和脑袋一起割下来。”
“是,是!”士兵们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兵部考功司官员继续查验,在查到第四颗人头时停了下来:“这个也不行。”
“又怎么了?”马应魁问。
“这个耳朵少一只,不合规矩!”考功司官员说道。
马应魁心中的怒火开始燃烧。
“这个脸被砸平了,不算数!”
“这个眼睛被三眼铳打烂了,不合格。”
“三位大人等一下,”马应魁一狠心从怀里拿出三包烟。
他依次递给三个人后说道:“三位大人能不能听我说两句话?”
“请便!”
马应魁咽了口唾沫,指着地上的脑袋说道:“这些人都是建奴骑兵的脑袋!建奴骑兵都有甲胄在身,想杀他们,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是对着脸下手,所以五官虏首五官缺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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